「贫困往往是看不见的，它长着一张女性的脸」
2022年10月17日，第30个国际消除贫困日，也是我国第9个扶贫日。「贫困往往是看不见的，它长着一张女性的脸。」作为被忽视的贫困群体，女性成长路上到底有多少不被我们注意的贫困？
说到贫困，很少人会第一时间想到「女性」，但「女性贫困」从古至今都不少见。
早在1978年，美国社会学家皮尔斯就在《贫困的女性化：女性、工作与福利》中提出了「贫困女性化（Feminization of Poverty）」这一概念，意在关注贫困上的性别不平等，探讨贫困人口，尤其是绝对贫困的群体中为何女性占多数。
但这个问题始终没有得到足够的重视，直到今天，贫困中的女性依旧在群体贫困中面目模糊，并且随着近几年疫情的冲击愈发严峻。
接着往下看，你就会知道她们离我们有多近，女性贫困像一面镜子折射出不可忽视的社会问题。这不仅仅是「女人的事」，也不是「回归家庭」可以解决的。
接下来，让我们一起了解：
哪些女性更容易陷入贫困？
很多人面对女性贫困的问题，最经常说的就是「你还可以找个人嫁了啊」，殊不知很多女性的贫困就从这里开始。
在家庭主妇、全职太太还是女性人生「第一选项」的时候，丈夫作为经济支柱对整个家庭都意义非凡。如果他生病受难，出了个好歹，整个家都要支离破碎。
结了婚的女性是不敢贸然「离婚」的，「娜拉出走后怎么办」这一提问之所以振聋发聩，是因为在不支持女性经济独立的社会，没有能力经济独立的女性只有两条路——要么回家，要么死。
不少离婚或者被丈夫赶出家门的女性，别提富裕生活，就连吃饱穿暖都是困难。
这绝非危言耸听，即使是在今天，离异对女性的打击都远远大于男性，特别是对于带着孩子一起生活的单亲妈妈。
职场对于女性也并不友好，因为生育或者其他情况短暂离开职场的女性随时都可能面临淘汰和降级，更别提全然没有工作经验的全职太太了。
让我们想想，前几年热播的电视剧《我的前半生》中罗子君的处境。生活优越安逸的全职太太罗子君，与丈夫离婚后生活水平一落千丈，房租吃喝都是问题。
她迫不得已只能去美妆店打工，处处不适应，后来还是闺蜜和其男友为她找到一份在奢侈品店的工作，一路帮助提携，才让罗子君突破人生困境，再上高楼，完成励志转变。
但，关上电视机，有多少女性能结交到这样实力超群的好友呢？
倘若没有这样的贵人，罗子君该如何靠美妆店的微薄工资，养活自己和还在上学的儿子呢？
图源｜自截
所以说，离异女性容易陷入贫困，单身母亲更容易陷入贫困。
与此同时，更令人心痛的是，贫困会代际传递，贫困家庭中生养的小孩，很可能会继续陷入贫困。
由于贫困家庭的家长每日操心温饱就费尽力气了，所以很难有多余心力去考虑孩子的未来发展。在这个依靠信息差、把教育投资看作第一要务的「鸡娃时代」，贫困的家庭根本没有闲钱为孩子的教育做更多的努力，只会盼望他们能尽快独立，打工挣钱。
所以很多家庭贫困的大学生，除了依靠低保、助学金、奖学金这些制度援助以外，还要自己打工兼职挣学费和生活费。
其中，为金钱所困的女学生，更成了无数双眼睛和黑手捕猎的对象，随时准备把她们拽入「裸贷」「卖淫」「卖卵」「找干爹」等灰色非法地带。
《东京贫困女子》中就详细介绍了为了偿还助学贷款、拼凑学费和生活费、苦于生存而不得不踏入风俗业的女性们。
和大众认知不同，大多数女性选择卖身，并不是因为爱慕虚荣，渴望得到与自身经济水平不相匹配的生活，「卖身」也没有大家想象中那么「有利可图」。
实际上，她们只是想「继续学业」、「好好生活」罢了。
正如此书作者中村淳彦所说的那样：「绝大多数的女大学生，但凡有法可想，都不愿意采取「最终手段」——逼不得已的风俗工作。有多少钱用于（贫困）补助，她们就能有多少时间和精力去学习，去恋爱，去参加社团活动。」
所以也可以大胆推测，国内很多深陷裸贷风波、找干爹或者卖身的女学生们，很可能也是女性贫困的当事人之一。
我们需要进一步关注这些年轻女性，为她们提供家庭、区域、制度上的帮助，一昧地把她们描绘成不值得同情的拜物派、拜金女，很可能是在避重就轻，混淆视听，置「女性贫困」的本质问题于不顾。
女性为何更容易贫困？
若想解决问题，先得搞清楚女性为何贫困。
传统的性别分工和家庭结构，毋庸置疑是导致女性贫困的首要原因。
受几千年「男主外、女主内」的刻板思想影响，女性至今被认为应该「优先家庭」，为家庭牺牲奉献才是她的本职工作。
但全职主妇所从事的无偿劳动，并没有办法变现，经济上的「被动」很容易就成为女性的桎梏，让她们在面对危机和风险时丧失「自主权」。
而且长时间与社会脱节，不仅无法让女性搭建属于自己的人际关系网络，还让女性「走入职场」「独立自主」变得十分困难。
而双职工家庭中的女性，在兼顾职场和家庭的同时，也承担了更多的无偿劳动。
人的时间精力是有限的，女性既然要分心家庭，就注定难以全身心投入事业，在学习进修、岗位晋升、工作加班上很难与不需要操心家庭的男性形成强有力的竞争关系。
根据经合组织发展中心2014年的数据，在那些妇女从事无偿照料劳动的时间是男性2倍的国家，她们的收入仅为同岗位男性的65%。而当妇女花在无偿照料工作上的时间是男性5倍时，这一比例则下降至40%。
图源｜参考文献2
这样一看，女性在经济上的损失可谓是一目了然。
与此同时，面对丈夫的工作变动、老人的护理需求、孩子的养育问题，女性也经常被要求放弃自己的工作做出退让和牺牲。
此外，不容忽视、亟待改变的职场性别歧视，也是进一步加剧女性贫困的原因之一。
前面已经说了，由于女性被认为「天然」应该在家庭上投入更多，所以公司企业会「自然」质疑女性在工作上付出的时间和精力。从面试开始，她们就可能会被问及感情状况和婚育安排。
而且，同一职位对于男女求职者的要求可能截然不同，有些岗位甚至会直接标注「仅限男性」，理直气壮地将女性排除在外。
除了比男性更难获得工作机会以外，女性在管理岗位上的占比也比男性更低，更难被任命为「岗位的最高级别」。
她们不仅晋升比男性困难，收益也远低于男性，同工不同酬的现象屡见不鲜。
据BOSS直聘发布《2021中国职场性别薪酬差异报告》的数据显示，2020年城镇就业女性的平均薪酬为6847元，仅占男性平均薪酬的75.9%。所以面对疫情这样的重大公共紧急事件，女性的收入稳定性相对更弱，面临着更高的职业风险，陷入贫困的可能性也大幅增加。
正如国际乐施会执行主任加布里埃拉·布赫所说：「新冠疫情带来的经济后果对女性产生了更严重的影响，她们大多数从事着工资低、福利少，以及最不稳定的工作。」
如果谈及如何从根本上改变女性贫困，让更多女性接受教育无疑是回报比最突出的选择。
BOSS直聘研究院数据显示，2020年，中国职场女性的教育回报系数为0.061，即每多读一年书，平均薪酬可增长6.1%。
然而这又暴露了女性贫困的另一源头，受教育人群中的性别不公。
根据国家统计局人口抽样调查，在全国平均文盲率已降至4%以下的今天，女性文盲人口所占比例高达70.76%，是男性文盲数量的3倍。
很多农村家庭的女孩早早就辍学嫁人，受重男轻女的腐朽思想驱使，一些家庭不愿意在女孩身上做太多投资，只因为「她以后是别人家的人」。
在这些家庭长大的女孩，不仅要承担更多繁重的劳动，还可能为了省钱供弟弟读书而放弃学业、早早嫁人换取彩礼供弟弟娶媳妇，也可能被催促着早些外出打工，挣钱补贴家里。
作为家中一份子的她们，虽然为家劳心劳力，但根本没办法跟哥哥弟弟一样享有同等的资源。没有家庭的支持，即使这些女孩子才能超群，想要凭一己之力脱离贫困也十分困难。
可见，从孩童时期开始，贫困就蛰伏在女性周围。无法接受高等教育的女性，在职场毫无竞争力，即使结婚生子，也只不过是更彻底地陷入贫困。
同时，贫困家庭的抗风险指数极低，女性进一步可能会面对家庭暴力和劳动剥削，退一步可能会跌入绝对贫困，艰难维系生存。在贫困家庭中长大的孩子，尤其是女孩子，很可能会继续生活在贫困中，难以打破它的代际传播。
到此，贫困完成了它的再生产，从「女性贫困」蔓延到「社会贫困」，才使人们看到了它。
也就是说，此时「女性贫困」已经严重到无以复加了。
写在最后
想想我们身边的人：
那些年经轻轻就结婚生子，在农村老家带娃种地的女性们；
那些高中毕业就不再读书，早早出去打工的女性们；
那些因为生育、年龄和性别，被职场淘汰找不到新工作的女性们；
那些从破碎的家庭中出走，一人带着孩子举步维艰的女性们；
那些年过四十就只能去当收银员、清洁工的女性们；
那些得不到家庭和社会的经济支持，身有残疾难以自理的女性们……
你的脑海里有多少这样的面孔？
这些看不见的女性贫困，恍如一只大象早就填满了房间，「维持我们生活的雇用、家庭以及社会保障这三大支柱，每一根都在摇晃」，只是我们假装看不见。
解决女性贫困问题，阻断贫困的代际传递，刻不容缓。
第一， 解决职场上的性别歧视问题，让女性有机会经济独立，和男人享有同样的机遇与待遇。任何岗位都应该先看能力，而非性别。
第二， 打破家庭传统的性别分工，女人的事业也很重要，男女应该共同承担家务劳动，分担育儿责任。
第三，社会应该搭建充分的保障制度，让坠入贫困的女性，尤其是单身妈妈可以获得一定的经济援助；保障贫困地区的女童入学率，提高女性接受高等教育的比率；分摊家庭的育儿成本，停止母职惩罚。
第四， 我们每个人都应该对社会文化中的性别歧视保持警醒，拒绝和惩治「重男轻女」的行为现象，让每个女婴从出生开始就知道整个世界都期待她的到来。
朋友们，女性贫困离我们比想象中更近，同时，我们能做的也比想象中更多。
照顾好自己，与身边的姐妹们相互扶持；关心女性长辈，与她们分享人生的更多可能性；尽力去做你喜欢的事情，在事业上多走一步，在生活中多做一点；心有余力时支持和帮助一下周围陷入贫困的女性们，或者以线上捐助的方式为遥远的她们送上你的拥抱。
让女性贫困止步于你，就已经非常了不起。
-喋喋不羞-
你身边有女性贫困的案例吗？
祝你早安、午安、晚安，
我爱这个世界。
REFERENCE
[1] Pearce D. The feminization of poverty: Women, work, and welfare[J]. Urban and social change review, 1978.
[2] Ferrant G, Pesando L M, Nowacka K. Unpaid Care Work: The missing link in the analysis of gender gaps in labour outcomes[J]. Boulogne Billancourt: OECD Development Center, 2014.
[3] BOSS直聘. 2021中国职场性别薪酬差异报告[EB/OL]. (2021-03-08)[2022-10-17]. https://mp.weixin.qq.com/s/uZey7W3q18edZLOQ8vhXn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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